《金融时报》发表六千字长文 细述一次性电子烟在英国的问题

【两个至上编译自FINANCIAL TIMES】去年暑假后学生返校时，学校厕所外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味，这首先让校长丹·克利里 (Dan Cleary) 注意到了一种新兴趋势。从那以后，几乎每两周他都会因为学生在背包或西装外套口袋里藏有电子烟而对他进行纪律处分。 
 

在过去十年中，电子烟的销量有所增长，因为电子烟巩固了其作为一种比传统卷烟危害更小的尼古丁消费方式的地位。但近年来，具有“棉花糖”和“绿色软糖”等口味的新一代色彩鲜艳的一次性设备在年轻人中变得非常受欢迎，包括那些年龄不足以合法购买它们的人。 

受到 Geek Bar、Elf Bar 和 Lost Mary 等中国一次性电子烟品牌的吸引，英格兰和威尔士 18% 的 15 岁青少年在去年 2 月使用了电子烟——根据数据显示，这一比例创历史新高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总体而言，去年英国使用电子烟的 11 至 17 岁青少年人数增加了一倍多，从 2021 年的 3.3% 增加到 7%。

最新的电子烟热潮加剧了人们对这些设备可能会让未成年用户迷上尼古丁的担忧。但它也带来了一个全新的问题：成吨的电子垃圾。 

与被指责在美国青少年中引发“电子烟流行病”的前市场领导者 Juul 不同，这些电子烟不能重复使用或充电。莱斯特郡罗伯特史密斯学院的校长克利里说，这些设备经常像烟头一样被丢弃在校门外。 

如果回收利用得当，一次性电子烟中的材料可能会获得宝贵的第二次生命。每台设备的电池中含有约 0.15 克锂，这是一种被美国和欧盟列为“关键”原材料的金属。国际能源署警告说，随着制造商竞相扩大电动汽车的生产，它可能会在两年内供不应求。

根据研究机构 Euromonitor、咨询公司 ECigIntelligence 和电子回收非营利组织的数据，《金融时报》估计，去年全球销售的价值 50 亿美元的一次性电子烟的生产使用了 90 多吨锂物质焦点。这相当于足够的锂供应超过 11,000 个电动汽车电池。它们还含有大约 1,160 吨铜，足够 160 万个家用电动汽车充电器使用。 

Euromonitor 尼古丁研究主管 Shane MacGuill 说：“如果你想发明一种产品来揭露电子烟行业的弊端，那么一次性电子烟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产品是一个主要的摇钱树，特别是对于总部位于深圳的公司而言，深圳是中国价值 280 亿美元的雾气工业的中心地带。他们让 49 岁的企业家张胜伟发了大财，因为他拥有深圳 iMiracle Technology 和 Heaven Gifts International 的多数股权，这两家公司是ELFBAR和 Lost Mary 的幕后公司。 
 

然而，全球制造商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努力来实现其产品的回收利用，并防止宝贵的资源最终进入垃圾填埋场。根据 Material Focus 与英国《金融时报》分享的最新分析，在英国，绝大多数小型电子烟制造商和分销商都没有注册遵守为回收提供资金的法律义务。

Green Fun Alliance 是总部位于英国的分销商，由 Elf Bar 和 Lost Mary 背后的公司所有，尽管产品在英国销售了大约两年，但它去年年底才注册。其 6 亿英镑的销售额占 2022 年英国一次性电子烟市场的 70% 以上。Elf Bar 的一位代表表示，该品牌“致力于环境保护”。

除了对未成年人吸收的担忧之外，政策制定者对与产品相关的浪费越来越感到不安。MacGuill 认为，欧洲和美国部分地区已经出台的监管将很快成为该行业的“氪石”。

对于像英国这样的国家来说，由于他们专注于减少卷烟的使用，因此历来采取自由放任的方式来监管电子烟，一次性电子烟提出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它们现在制造的问题是否比解决的问题更多？

一次性趋势

一次性电子烟的流行是偶然发生的。为了平息有关父母和公共卫生专家对 Juul 在美国青少年中受欢迎程度的愤怒，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在 2020 年对一些调味电子烟施加了限制。

美国的制造商和用户迅速转向使用一次性电子烟作为违禁调味尼古丁产品的替代品。有了更好的电池供电，改进的雾化器来加热和分散雾气，以及两倍于旧电子烟的风味浓度，一次性电子烟迅速在欧洲流行起来。甚至烟草巨头菲利普莫里斯国际公司和英美烟草公司也顺应了这一趋势，推出了自己的版本。

“爱他们或恨他们……他们已经将电子烟推向了主流，”Totally Wicked 的技术总监利亚姆·亨伯斯通 (Liam Humberstone) 说，这是一家向英国主要超市塞恩斯伯里 (Sainsbury's) 和阿斯达 (Asda) 供货的电子烟分销商。但他承认，该行业在解决产品对环境的影响方面“行动迟缓”。

在英国和欧盟，电子产品生产商在法律上有义务资助回收相当于他们投放市场的吨位的产品。但在 Material Focus 分析的英国 150 家电子烟生产商和进口商中，只有 16 家注册这样做。BAT 子公司 Nicoventures 和 PMI 均已注册。

Material Focus 执行董事 Scott Butler 表示，其他制造商绕过法规令人“震惊”。“随着销售和利润的激增，人们忽视了电子烟对环境的影响，”他说。

苏格兰和爱尔兰政府正在考虑彻底禁止这些产品，而今年将通过的欧盟法规将强制要求到 2027 年在所有消费产品中使用可更换或可充电电池。

意大利电子烟行业协会主席翁贝托·罗卡蒂 (Umberto Roccatti) 补充说，在欧盟，“该产品的葬礼日期实际上已经确定”。

但英国的情况却不同，其对类似电池立法的审查已被两次推迟。

销售价值超过 100,000 英镑的电子烟的零售商有义务提供回收服务以进行回收利用，但当英国《金融时报》走访伦敦市中心的多家超市品牌时，受访的所有员工都不知道这些计划。Tesco、Sainsbury's 和 Co-op 正在为员工提供更多培训。

电子烟只是众多导致环境问题日益严重的小型电子产品之一，因为家庭垃圾收集站没有专门处理电子烟。制造商必须为回收支付的金额也基于重量，尽管这些设备拆卸起来既麻烦又昂贵。Material Focus 的巴特勒表示，回收小型电子产品的过程应该“简单得多”。

环境、食品和农村事务部表示，它强烈鼓励消费者在当地回收中心处理电子垃圾或将其退还给零售商。

健康问题

自从英国公共卫生机构在 2015 年发表的一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报告得出结论，认为电子烟的危害比吸烟低 95% 以来，英国卫生官员一直支持使用电子烟作为戒烟辅助手段。

即使是像 Elf Bar 这样的口味电子烟在未成年人中的流行也没有动摇这种立场。去年发表的一份英国政府委托的评论加倍强调了这一立场，称当局“必须接受”电子烟以帮助降低吸烟率。

欧洲呼吸学会烟草控制委员会主席乔纳森·格里格 (Jonathan Grigg) 表示，英国的“宽容”做法让一次性电子烟作为一种消费品“肆虐”。“我们赢得了与吸烟的斗争，但一下子把吸入肺里的东西再次变得有吸引力。这非常令人沮丧。”

反吸烟倡导者警告说，如果允许青少年使用电子烟不受控制地增加，未成年电子烟用户可能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开始吸烟。非营利性烟草控制组织 Truth Initiative 在 2020 年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15 至 27 岁的电子烟用户吸烟的可能性是从未吸过电子烟的人的七倍。

“除非有所作为，否则充其量我们最终会出现一代患有 [尼古丁相关] 情绪问题和注意力障碍的儿童……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都会再次成为吸烟者，”伦敦一家医院的儿科呼吸医学顾问莎拉布朗说。
 

在这个问题上，英国越来越像一个全球异常值。2022 年 11 月，加利福尼亚州投票决定加入其他四个州，禁止所有口味的电子烟。10 月，整个欧盟将禁止调味加热烟草产品，而荷兰政府将禁止几乎所有调味电子烟设备。欧盟计划在整个集团范围内征收电子烟税。 
 

但领导英国政府审查的儿童慈善机构 Barnardo's 前负责人 Javed Khan 警告说，对调味电子烟的“下意识”禁令可能“让一些人重新吸烟”。Khan 补充道，正如全球约 40 个国家/地区所做的那样，禁止销售所有电子烟，“很容易让你回到原点”。据官员称，英国卫生部门正在探索对电子烟征收消费税，但尚未获得财政部的批准。 

有证据支持可汗的论点。根据发表在科学杂志 Addiction 上的一项研究，英国年轻人的吸烟率有所下降。从 2021 年 1 月到去年 4 月，虽然 18 岁人群的电子烟使用率飙升，但该年龄段的吸烟率从 24.5% 下降到 19.5%。总体而言，吸入尼古丁的使用情况稳定。 
 

“如果你想消除尼古丁，一次性用品就是一场灾难，”成瘾研究的幕后推手、伦敦大学学院行为科学研究员 Harry Tattan-Birch 说。“但如果目标仅仅是压低吸烟率，那么它们似乎有所帮助。” 他补充说，这些不同的野心“解释了某些国家在电子烟法律方面的分歧”。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在其对 770 万尼古丁产品的最新审查中尚未授权单一口味的电子烟，但许多口味的产品仍在货架上，直到发布营销拒绝令。该机构烟草产品中心主任布赖恩·金 (Brian King) 表示，要让监管机构相信口味对成人的好处大于对儿童的风险，需要克服一个“高科学标准”。 

电子烟经济 

最新的 vaping 趋势在某些方面使该行业全面发展。中国药剂师 Hon Lik 在 2000 年代初获得专利，第一款电子烟——塑料卷烟，会发出余烬般的光芒——也是一次性的，在停止工作之前提供有限的吸力。 

稀薄的雾汽让吸烟者不满意，大烟草公司将这种设备视为一种时尚。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大的罐式电子烟、烟弹装置和加热烟棒开始流行，几家初创公司获得了主要烟草集团的过高估值。 

然而，真正从一次性电子烟趋势中获利的是中国的电子烟公司。Elf Bar 和 Lost Mary 占英国电子烟销量的一半以上，英国是这两个品牌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 Elf Bar 去年因涉嫌与有影响力的人合作在 TikTok 上吸引年轻用户而引发争议。上个月，包括特易购 (Tesco) 和塞恩斯伯里 (Sainsbury) 在内的主要超市将 Elf Bar 产品从商店中下架，原因是发现其中一些产品的尼古丁电子液体含量超过法定限值。该公司表示，一些运往其他市场的批次产品不经意间在英国销售。Elf Bar 产品在便利店仍然随处可见。

备案文件显示，通过庞大的投资网络，电子烟行业资深人士、深圳商人张先生持有 Elf Bar 和 Lost Mary 背后公司至少 70% 的股份，还持有 Geek Bar 背后公司的股份英国《金融时报》看到。 
 

两位了解公司财务情况的人士表示，Elf Bar 和 Lost Mary 去年的销售额超过 17 亿美元（120 亿元人民币）。一位公司代表表示，这个数字“被严重夸大了”，但没有透露其他数字。 
 

Zhang 于 2007 年创立 Heaven Gifts International 时首次进入该行业，该公司迅速成为深圳联系最紧密的全球 vape 分销商，在全球拥有庞大的零售合作伙伴网络。结果，张变得“非常强大”，一位深圳的竞争对手说。 

据认识他的四位人士透露，张先生不愿公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引起过多的关注。中国国家烟草专卖与电子烟行业发生冲突，去年中国政府禁止销售而非出口调味电子烟。 
 

当特朗普的口味电子烟禁令生效时，张抓住了机会，投资了一次性电子烟制造商，他支持的品牌迅速取得了成功。被称为中国“电子烟大王”的竞争对手商人说：“他是那种很脚踏实地的人；你不能说他是个大老板。” 
 

大烟草正努力迎头赶上。ECigIntelligence 创始人蒂姆·菲利普斯 (Tim Phillips) 表示，BAT 和 PMI 在去年推出一次性电子烟产品 Vuse Go 和 Veeba 之前一直饱受“Fomo”（害怕错过）的困扰。他补充说，他们“肯定对一次性类别的派对迟到感到恐慌”。 
 

大型烟草品牌希望围绕中国自有品牌的争议能够让他们在调味一次性用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为了进一步脱颖而出，大型烟草公司将自己表现为监管机构的盟友。“如果你想与监管机构一起讨论并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你需要 [一次性电子烟产品]。. . 我赞成监管，”BAT 首席执行官杰克鲍尔斯 (Jack Bowles) 说，并为他在 24 个国家/地区推出 Vuse Go 的决定辩护。
 

 “我们正在缓慢但稳步地在监管机构和行业之间建立某种信任，每次你听到不好的消息，它都会让你退缩，”PMI 首席执行官 Jacek Olczak 说。 
 

上个月，BAT 的美国子公司 Reynolds 写信给 FDA，敦促他们禁止 Elf Bar 以及其他一次性竞争产品。在提起商标侵权诉讼后，Elf Bar 将在美国更名为 EB Design。

 BAT 的 Bowles 还表示，对其产品中“混合浆果”和“芒果冰”等口味的年轻人吸引力的担忧“与市场上其他产品相比微不足道”。

据该公司接洽的三位人士透露，Elf Bar 背后的公司之一 Heaven Gifts International 意识到监管机构对未成年人使用和环境破坏的担忧，一直试图在英国和欧盟聘请游说者。 

那些在快速发展的电子烟行业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认为，一次性电子烟最终将“反映”可重复使用电子烟的“快速上升和下降”，例如 Juul，其估值已从 380 亿美元暴跌至略高于 7 亿美元。 
 

“监管机构已经越来越不喜欢 [Elf Bar]，随着负面宣传的增加，这将开始削减它的底线，”前 Juul 公共政策主管兼论坛 Vaping.com 的联合创始人彼得贝克特说。“但历史表明，构成生存威胁的不仅仅是监管机构。这将是下一件大事。” 
 

在那之前，回到莱斯特郡，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养成电子烟习惯，像克利里这样的教育工作者将收拾残局。“我真的很想知道生产这些东西的人此刻是如何睡觉的，”他说。“我怀疑他们吸引的财富可能会让这变得更容易。”